劉炳森的隸書怎么樣?
我在小時候,最開始就是寫隸書的,之后才學習了楷、篆、行、草,大約十三歲時創出了自己的一種隸書風格,可以說對隸書有很深的感情。
在八十年代,書協中雖有很多名家,他們的作品我都審視過,覺得大多數名家都有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,在他們的書法中,都有各種缺憾,雖然他們的書法也有很多的優點,但我本身并未把他們當成很高的典范來看待,唯有一人的書法讓我吃驚,也就是劉炳森的隸書。
其實,劉炳森的書法有很多,但只有隸書是高水平的,比如他的楷書就是把顏楷匠氣化后的狀態,而行書不僅匠氣呆板,還沒有學習過古法,基本就是普通連筆字,是書法中的下品,即便是隸書,我也只欣賞他中期的隸書,也就是書寫杜甫律詩的那種隸書,他的早期隸書青澀,而晚期隸書油滑,可以說都不是最佳,只有中期的隸書是最好典范。
劉炳森隸書中的變化之細微豐富、獨創之新穎超脫、法度之嚴整肅穆都讓兒時的我很吃驚,直到今天,我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。但劉炳森有一個缺陷,也就是在書法理論上的不足,他沒有把自己隸書的一些創新想法仔細說出來,沒有能力用美學的眼光解釋自己隸書的意義,而其他人也沒有能夠透徹解讀劉炳森隸書,所以就造成了劉炳森隸書有很多人喊好,卻不知為何好,只是喊它很美、很工整等等那些表面的東西,在劉炳森去世之后,我沒有看見一篇文章將劉隸書講透。
下面我講一下很多業余愛好者說劉炳森隸書是呆板美術字的問題,我對這種說法是持否定態度的,這不但是偏見,而且是無稽之談。呆板、刻板、狀如算子是書法中的毛病,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,但書法還有一種基礎之美,也就是工整美、裝飾美和嚴謹美,那么在什么情況下,一種書法是呆板、刻板、狀如算子,在什么情況下又是工整美、裝飾美和嚴謹美的呢,這需要懂得書法史與書法美學的很多知識才行。
在一些書體中是比較崇尚工整美、裝飾美和嚴謹美的,比如篆書和隸書,但對于楷書、行書、草書來說,就不能太多的追求工整美、裝飾美和嚴謹美,因為篆隸的審美就是以工整美、裝飾美和嚴謹美為主的,比如被稱為神品的李斯小篆就是工整嚴謹的代表,李斯小篆雖然工整嚴謹,卻沒人說他呆板和狀如算子,原因就在于他所體現的審美是能被我們視覺心理接受的,是人類審美的正常一種,而楷、行、草等書體更追求變化與欹側,也就是說,篆隸比較能夠包容工整嚴謹,但楷、行、草就不能包容很多的工整與嚴謹了,所以劉炳森隸書的工整嚴謹沒有錯,但他楷書中的過于工整嚴謹就是錯的,也是呆板的。
在劉炳森隸書中,更重要的是他的很多創新舉措,這些創新不僅是古來未有的,而且是獨特和精致的,是具有開創性的,也是照顧了各方面視覺感受的,他與當時別的的名家不同,劉炳森隸書盡量避免重大缺陷的出現,盡量保持技法的圓滿與統一,是經過精密研究和具有豐富想象力的書法,但這些獨創性的東西沒有被后人認識到,或者是心里認識到了卻說不出來,這就是很大的遺憾,今后有機會我就詳細談談劉炳森隸書中的創新問題,這些創新在書法史上都有重要意義。
劉炳森后期的隸書,由于經不起各種言論壓力,試圖把隸書寫得“活”一些,也就是把隸書進行草書化,反而是畫蛇添足,并沒有得到別人的認可,很多人依然把美術字的帽子扣在他頭上,試圖把劉炳森隸書塑造成呆板刻板的典型,這對于劉炳森很不公平,對于業余愛好者來說則是盲目和膚淺的表現。
劉炳森隸書是書法史上具有開創意義的典范,是隸書中的經典,我在自己的隸書中就借鑒劉先生的長處,雖然我也能寫草隸和現代風格隸書,但始終把正統隸書放在重要位置上,不放棄“蠶頭雁尾”的寫法,不把隸書風格定格在簡單的某種審美上,隸書審美也有多種多樣,不能把樸拙當成隸書唯一審美,事實上樸拙風格更容易寫得丑陋,如果只是簡單的追求表面樸拙和表面多變,則會進入另一個怪圈中,劉炳森隸書就很拙樸,但他的隸書并不是丑書那樣的簡單粗糙,這是其重要特點之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