澄泥硯的“泥”,到底是什么泥?
天津藝術博物館收藏的出土文物——宋代“裴氏澄泥硯”,應該是目前可見裴氏制硯最早的實物,也是為數不多的澄泥硯遺存,顯得彌為珍貴。

澄泥硯的“泥”,到底是什么泥?
硯背印款“裴第三羅土澄泥造”。“羅土”是什么意思,是不是一種制法或特殊的土,好像還沒有人能夠說清楚。另外,上海博物館藏有一方北宋張思凈造抄手澄泥硯,硯底刻劃行書三行:“己巳元祐四祀姑洗月中旬一日,雕造是者,籮土澄泥,打模割刻,張思凈題”。這里又提到“籮土”,讓我們不由得想到,這“羅土(或籮土)”是不是一道工序。
澄泥硯的取泥之法是什么呢?
絳州裴氏澄泥硯——荷魚硯
南唐進士張洎在《賈氏譚錄》中說:“絳縣人善制澄泥,縫絹袋至汾水中,逾年而取之,陶為硯,水不涸”( “絹袋法”)。宋代蘇易簡在《文房四譜·硯譜》中說:“作澄泥硯法:以墐泥令入于水中,挼之,貯于甕器內,然后別以一甕貯清水,以夾布囊盛其泥而擺之,俟其至細,去清水,令其干……”( “甕器法”)。這兩種取泥之法是有區別的,不光是數量(耗時)的區別,泥質應該也是有區別的。“絹袋法”可能要比“甕器法”所取之泥要好些。但,“絹袋法”是有前提的,即只能在汾河灣或相似地形、相似水質的條件下才能實現。換言之“絹袋法”取泥難度大些,產量低些,因而珍貴些,價值也就高些。“羅土”大概就是“絹袋法”取土的代指。
那么,“絹袋法”為什么叫“羅土”呢?絹袋就這么往水里一放,癟癟瞎瞎的,能“澄”到泥?顯然不能,必須有器物把絹袋撐出一定的空間,否則細砂無法聚集到袋內。另外,絹本身很薄,常年在水里沖刷,更容易損壞,且一個絹袋很難承受一袋濕土的重量。因此,需要一種器皿把絹袋保護起來,這個器物需要有一定的承受能力,而且還要具備能過水的功能。這個器物是什么?最理想的當然是“羅”(籮)。籮是竹篾編制的桶狀器皿,有足夠的空間,也有很好的過水性。
如果真的是這樣,那么為什么宣傳“羅土”就很容易理解了——我這硯是絹袋法取土的,泥質好;有別于甕器法取土的吔!
澄泥硯和陶瓷硯對比
也曾有人拿澄泥硯和陶瓷硯作比較,澄泥硯雖然用的也是黏土,但不是純粹的土,其有別于陶瓷硯主要在“澄”(且有人想當然地把“澄”念作“deng”,說是當地對淘泥的叫法)。“澄”只是澄泥硯制作的一個程序,除早期夾砂陶外,所有的陶瓷土都要經歷“澄”這個過程,只是方法略有區別而已。澄泥硯既不像陶硯那么松軟而吸水易枯,又不像瓷硯那樣光滑拒墨只宜研磨朱砂,其中的奧妙就在于“泥”,“泥”才是問題的關鍵。
如圖,該澄泥硯略似瓠瓜形,額部已殘,推測墨池應為葉形。硯堂有磨損痕跡,應為實用硯。該硯出于黃河水坑,應是晉、豫、陜一帶的澄泥所制,是否絳州尚不能定論。從硯額部位損壞處可以看出,該硯通體含有細密的結晶體,應是云母。宋代蘇易簡《文房四譜》記載“作澄泥硯法”說:“入黃丹團和溲如面”。黃丹,中藥名,是用鉛、硫磺、硝石等合煉而成的,主要成分是四氧化三鉛。事實上,僅僅加入黃丹,也只能對燒制有利,要達到“質地細膩,猶如嬰兒皮膚一般,而且具有貯水不涸,歷寒不冰,發墨而不損毫,滋潤勝水可與石質佳硯相媲美”的效果,是不可能的。我認為,這種云母極有可能是隨黃丹一道“團和”進去的,而且,“團和”進去的可能還有別的東西,不然,也不需要后期的那么些復雜的工序。只不過古人秘方單傳,外人以訛傳訛,漸漸失傳罷了。
西清硯譜記錄
絳縣人善制澄泥
由于澄泥硯使用經過澄洗的細泥作為原料,南唐進士張洎在《賈氏譚錄》中說:“絳縣人善制澄泥,縫絹袋至汾水中,逾年而取之,陶為硯,水不涸”,再經雕刻加工燒制而成,所以表現出了迥然不同于石硯的特點:紋理細膩、質堅不燥、溫潤如玉、撫若童肌,積水不涸、貯墨不腐、歷寒不冰、呵氣可研,發墨如漆、不損筆毫,故能集優異實用性與極高藝術性于一身,因其取泥難度大,產量低,因而更珍貴,價值更高。故自誕生以來,就贏得了人們的珍愛。據史書記載,一代女皇武則天就對其情有獨鐘,詩書畫三絕的蘇東坡常與硯為友,而十全老人乾隆皇帝則對之尤為珍愛,曾贊譽其“扶如石、銜如玉、呵可生津”可謂硯中一絕。
